挂冬

邯郸驿里逢冬至,抱膝灯前影伴身。
--白居易。
又一年冬至。窗外无月,夜色凉如水。
团聚的日子,没有汤圆,只有思念。
家乡的冬至,团聚之外,最重要的是挂冬。
挂是记挂的挂,牵挂的挂。
挂冬,是指祭拜先人。
烧一沓钱纸,添一钵新土,洒一杯冬酒。
冷冷的空气,冷冷的键盘。
像搜寻流星划过的痕迹,追忆逝去的亲人和兄弟。
奶奶,慈祥和善,佛一样的心肠。
离去的时候,您至爱的独孙,在南国的凄雨中,手握噩耗电话,肝肠碎断。
他知道,回来的时候,再也不能拥抱亲爱的奶奶,任凭您亲吻他的双脸。
没有什么,比他那中西合并的可爱奶奶,更能抚慰他昔日娇纵却脆弱的心。
五年逝水流莹。
走的时候是奶奶的揪心不舍。
回来时候,是奶奶躺在那个道具里,等待入土前的喧嚣。
高中三年最好的兄弟,斌哥,英武帅气。
吹一手好口琴,却功夫有为,力大惊人。
三年中的白天和大部分晚上时间,我们几乎没有分开。
一起抽烟,一起喝酒。一起逃课去旅游,一起逃票看电影。
你看我打球,我看你打架。你陪我读书,我陪你泡妞。
没有想到,高中毕业,你却不愿意继读再读。
没有想到,斌哥你商海依然牛。短短两年,在家乡的名头却如雷贯耳。
更没有想到,你亲随货车从上海到缅甸,会在云南盘山公路上遇祸。
那年高中暑期,我们怀端几百块,竟然敢尝试捣腾水果生意,去山东平度。
那张在上海火车站转车时的合照,竟成最后的永恒。
老九,那个所谓大学里最好的兄弟。
宿舍10个人,我是老八,你是老九。外人却以为,叫你老九是因为你高1米九。
1米九的身高,打起篮球来,却总不能占据优势,作为队长,我常欲哭无泪。
我怎么知道,我的眼泪会在毕业的前一年那几天在医院流光。
老九,如果有来生,我绝对不会陪你去打那次架。
那些埋伏在路边袭击我们的社会残渣,一定会得到报应。
老九,永远记得,你曾经跑到我的出租屋,帮我洗干净了所有衣服。
然后留张字条我:老八,回来上课吧,一星期没有看到你了。
现在的你,在生你养你的那个山沟小屋对面青山上含冤而眠。
老九,今生今世,那个诺言,我是永远没法跟你兑现。
泪水本可以洗却眼睛的灰尘,却为什么要滴落键盘。
奶奶,斌哥,老九。
许久没有,在你们的坟前祭奠。
甚至梦中,也难得有你们的身影。
虽然,我有千万个祈盼,在梦里跟你们说上话。
没有永恒,世上万物,都是生命中的过客。
对于你们,我只是后来者。
即使现在,也没有分别。
天堂此刻,天涯此时。
据说
冬至是一年中最长的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