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湄州岛上
“呼——”我长长地吁一口气,将脸抬高去感受海风的爱抚。这是一种特殊的接触,猛烈流动的空气夹杂着无数细小的沙粒扎在脸颊上,头发上,甚至钻进耳洞和鼻孔。只一会,我便败下阵来,背过身去,大声说:“海风总是这么强劲吗?”同伴微笑着喊:“这只是微风啦,更强的风还有的是。”哦,我怅然若失地望向水天交接处那浑然一体的蓝色,为无法在暴风雨的夜晚来此观潮吹风而扼腕。太阳挂在头顶上,毫不吝惜地爆出光与热。沙灼烫着脚。不过,毕竟还有海风。不比朝圣处。
回头向那个山头望去,妈祖像就在山尖上若隐若现,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她那雪白的脸正温柔地俯视着我。山腰烟熏火燎,香雾袅袅,朝圣的人实在太多了。刚插上圣坛的香不得不拔了,腾出位置让给后面的善男信女,一茬又一茬。鞭炮在每一座阁前轰鸣,“热”闹得不得了。30多度的高温似乎又上蹿了不少。白色的妈祖石像前,瞻仰者络绎不绝,人流海潮般地涌上来,将小小的山尖塞得水泄不通,人气旺盛。照相的抢占山头似的争着与妈祖合影,挤在仅有的几块石头上。我坐在栏杆上,越过众人,盯着石像的佛容。端庄、秀丽、宽容,隐隐含笑的妈祖,你有何圣谕赐予我呢?氛围是能感染人的,在这虔诚的世界里,不由人不产生天真浪漫的奇想,对神的崇敬挥之不去。
然而我毕竟不是善男信女,一刻钟后便被高温和恐怖的人流“逼”下了山。我们拣了一条静僻的没有人迹的小径,于是来到了这片无人的海滩。游人的喧嚣远了,人家少了,只有远远一座石头院子守在几棵树旁。黄灿灿的沙上晒着一张尚未修补好的渔网,插着尖尖的梭。一条古旧的破船将船头对着海,似乎随时准备出发,去风浪中挣命。我能听到“吱呀,吱呀”的橹声。
来湄州岛是我第一次真正看到大海,而它果然是蔚蓝的,很让人惊奇。现在,我第一次这么接近它。空气是如此清新,带着海特有的味道,沁人肺腑。方才吸入的满肚子的“香火”尽数吐出。同伴看来也厌极了祖庙的空气,这会子正孩子气地叫:“好舒服!”海水摩挲着礁石,在沙上划出弧形的线条。细碎的浪追逐着,发出有清有浊的笑声。我本不想奔跑,却不由地踩着细沙越走越快,去追逐浪尖上的一朵白花,直至飞奔;我本不想徒劳地寻找什么贝壳,却不由地在淤泥里、沙滩中乱刨乱挖,总想有什么意外收获,哪怕是岛上渔民吃剩的花蛤壳。浪尖上漂来一朵小小的绿藻,是海给我的礼物吗?我小心地将这朵无根的生命盛进矿泉水瓶,左右晃晃,看它在人造的浪里一漾一漾。我带着它爬上了沙滩尽头的一排高大的岩石,海的那边隐约现出一点陆地的轮廓。同伴说:“南日岛就在那个方向。”“哪里?哪里?”“太远,看不见的。”我忘了到底有没有向着那地方纵声大叫:“林——林——”直到现在,仍未想起。不过,当时真的很渴望风将我的声音送到那未知的地方——朋友所在的地方。
我将拾到的贝壳(也许还有花蛤壳)尽数投进水瓶,与小海藻作个伴。当我带着他们离去时,突然发觉这朵海藻竟是有根的,这根就是大海。而我竟硬生生将它们分割了。
再见,湄州岛。我携带你的信息,远走他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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