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里卖糖人

清晨,楼下,有卖丁丁糖的人。驻足看他吆喝,敲糖,聊了一会。
这是一个六十五岁的老人,看上去从容不迫,慢条斯理的。四川口音,内江人。在家里做好丁丁糖,云南称之为麻糖(tang),坐火车来昭通卖。一趟来回的火车票一百二十多元,住十元一晚的旅社,一次带一百斤左右来,大约十天可以卖完。我问他十元一晚的旅社条件如何,他说很干净,有热水。这很出乎我的意外。
在昭通城卖丁丁糖,买的人并不多。 老人背着箩筐一边走一边敲着手中铁梆,箩筐里边,是一大坨白色的麻糖,用白面裹着。手中两块铁梆,一块支在麻糖上,另一块轻轻敲击,要买多少敲下多少。
我称了一些,入口甜香软糯,有麦粒的清香,拙朴甘饴,这才是真正的糖的味道,虽说有点满口粘牙。现在的超市、 甜品店、蛋糕店、巧克力店里也卖糖,花花绿绿的包装,创意丰富的图案,吸引着人们的目光,也受时尚潮人的喜爱,早就成为社会的潮流。知道丁丁糖的人愈来愈少了,传统的东西,逐渐在消失。
看到满面笑容的老人,令我感慨不已。人世间富贵人累于名利,贫苦人累于饥寒。很多有钱人,尽情享受,极端奢侈,而心常戚戚,患得患失。这位老人,看上去,神情气态,安逸闲适,应该是很快乐的。
我将此番心情讲与昭通凤池中学沈老师,她回诗一首,诗曰:
丁丁糖,丁丁糖,丁丁糖……昭通巷陌数十载,斯人常唤丁丁糖;梦中犹似正当年,老去光阴谁会伤?蜀滇失所路悠悠,物换星移几度秋。辗转数载淡如菊,时过境迁心不衰。囊中羞涩挑框唤,温饱微求独自安。花样翻新亦非昨,几人还恋丁丁糖?朱门酒肉掷千金,谁怜众生贱里生?弱水三千多惜福,一瓢之助敬贫人。
下一次再见他时,还向他买麻糖。
推荐0 recommendations发布在修身与成长, 文学与休闲, 连载与故事
我们小时候也叫麻糖,农村在腊月二十三(还是二十四,忘记了),打扫灶头(就是现在的厨房大扫除,因为一年已经积累了很多灰尘),风俗上要封住灶王爷的嘴,所以会买些麻糖来敬神。敬神之后,就会落入俗人之嘴。米白色、甜、看起来脆、入口后粘牙。
现在回想,“麻糖”,应该是“麦芽糖”的土著话翻译。
随着工业化的发展,儿时手工制作的许许多多,都已经逐渐消失。不,岂止是口味而已,还有那些人与人之间的善意,那些邻里间的互帮互助,那些对伦理和道德的坚守,都逐渐遥远了……
可能精神食粮不如面包来得香脆,曾有朋友对我说:“你慢慢去特立独行,我呢要去加入普罗大众的阵营,跟他们一起确认过眼神。”然后,留下一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微弱气息,让我思绪万千,在黑夜里凌乱。翌日,懒得去考虑太多,罢了。回到快乐,快乐的方式不只一种。